诗文库
送贺著作凭出宰永新序 唐 · 李远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五
会稽贺凭。以著作郎出宰永新。其行也。其色似若有不怿者。一时学省宪府之友。咸共语之。举杜甫诗云。樽前失诗流。塞上得国宝。乃相与赋诗送别秦东亭。陇西李远独后至。举杯而前曰。子毋以邑小去国万里而难治。古者公侯之地方百里。自秦以来。大县且倍而过之。小县亦不下十室而有馀。汉晋以士为之宰。俾教其凿井耕田。养生送死而无憾。岁赋其租以供军士。且以偿士之直。非以荣禄之也。特养其廉以教民尔。士既得民社之寄。则早作夜止。尽心以理之。使讼平赋均。老弱无怀诈暴憎。斯无愧于取直。而不负其所寄矣。今永新之为邑也。僻在江南西道。吾闻牛僧孺之言。与荆楚为邻。其地有崇山叠嶂。平田沃野。又有寒泉清流以灌溉之。其君子好义而尚文。其小人力耕而喜斗。而其俗信巫鬼。悲歌激烈。呜呜鸣鼓角鸡卜以祈年。有屈宋之遗风焉。今子往而宰之。勿以险远难治而自贻伊戚也。以乐易近之。均其赋。息其争。因其利而役之。则无怨。明文王之政以教之。使知礼让。则尊君亲上。养老慈幼。悉知而劝于为善。自无怀诈暴憎之习矣。然后手挥五弦于堂上。乐其志高山流水间。一动一静。居仁由义。皞皞熙熙。同登寿域矣。吾属在宪府。与考绩黜陟之事。待子三载而来归报政也。勉之行无忘。
谢馆职启 宋 · 韩驹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永乐大典》卷二○四七九
右,某启:召闻西垣,无裨善政;校书东观,有玷明恩。上愧训词,下惭公议。始周置图籍之史,至汉增雠正之官,必取长才,以参妙选。洪惟治世,益重儒生。地接升龙,陋诸司之褊迫;榜开回凤,生三馆之光辉。备銮辂以亲临,宠上公而兼领。然而览昔人之政事,询前辈之遗风。授职尚轻,加东海钓客之号;礼贤未备,有步行学士之称。空存稽古之名,岂尽育才之意?简编朽脱,难分写虎之讹,俸禄酸寒,不免骑驴之诮。自元丰更制之后,及主上崇学以来,待遇颇隆,英髦相继。未有朝脱身于草野,暮投迹于兰台。初下诏除,极腼面目。何则?世皆谈道,而某独守于旧闻;士贵通经,而某粗明于大义。为己之学,博而不精;自好之言,华而少实。历观秉笔之士,罕遇好文之时。故赓载之歌止闻于前世,而《离骚》之作每出于羁臣。方今圣谟协于两仪,睿藻穷于六义。有君如此,士肯分于山林?奏论何功,诏俾跻于仕版。已铨材于吏部,更试艺于中书。穷语易工,对从臣而思拙;野某则获,趋禁省以神惊。虚忝淮南之食时,终愧江都之条对。擢公孙于下等,锡以殊科;取逆旅于新丰,处之延阁。念素迷于青简,必著谬于金根。始终皆自于圣知,推借寔资于公举。某官识高绝俗,德厚镇浮。学贯九流,最邃通于儒术;身兼数器,尤擅美于文章。黼黻帝猷,蓍龟国是。义先推毂,韩退之题僧孺之门;论可吹生,皇甫谧序左思之赋。阴怜长物,猥赐馀光。欲酬国士之知,惟属匹夫之志。伏惟某官陈禹谟而协舜,躬尹德以暨汤。四海九州,识周公之制作;群工庶尹,诵夫子之文章。谓立功全在于得贤,而报国莫先于论士。已大分于邪正,犹杂进于妍媸。念其志切弹冠,义或难于自衒;察其器无佗用,少惟喜于观书。起于徒步之中,寘诸无竞之地。夫施而望报,固君子之所不为;而受则怀恩,亦鄙夫之所深耻。谨当广所未见,益其不能。英俊并游,傥少依于日月;笔研浅事,谅奚补于丝毫。谨启。
文贞公笏铭 唐 · 孙樵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四
大中六年。诏出文贞公笏。归其孙丞相谟。孙樵请铭其笏曰。
灵豸荐角。
比干献骨。
合以愤烈。
在公为笏。
怒虎可唾。
笏不可挫。
太华可裂。
笏不可折。
柱天不仄。
指日不蚀。
标仪条臆。
起梗开直。
噫。
谏舌切切。
上磨帝缺。
不逆不怫。
笏则公笏。
紧拱在列。
诤舌不发。
胶荣顾餗。
下偷上愎。
非公之节。
孰为公笏。
应制举上诸公书(二)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净德集》卷一○
陶尝读旧史,以穷治乱之变,而察夫仁人志士之所存,盖亦见其略矣。昔汉文以恭俭治天下,号为安平,朝廷无大过,边鄙无大忧,天道地化,无大灾变,生民无大失职。然而贾谊献书,以为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息者三,背理伤道者,难遍以疏举。岂当时天下之势诚若是哉?盖谊之心发于忠愤,务为切直可畏之语,欲以感悟人主之意故也。既而文帝亦深听纳,养臣下有节,封诸王有制。至于唐文宗承长庆昏惰之政,百度弛废,威令困弱,国体不完,然有意于太平之事,一日燕见,询于辅臣,牛僧孺以为太平无象,且曰:「今四夷不交侵,百姓不流散,上无淫虐,下无怨读,私室无彊家,公议无壅滞,虽未至理,亦是小康」。岂当时天下之势,诚若是哉?盖僧孺之心不能勉于有为,徒伺上意为顺悦之言,取容而已故也。既而王室之政,委坠不振,深足惜焉。今夫人之疾恙虽感于外,而未为腹心之疴,扁鹊,仓公望而督之以亟治者,其人必有恐惧修慎之思,而庶以就愈也。及其有腹心之疴,而庸医告之曰无伤者,是速其死之说也。治安之时,政亦有弊,如疾之感于外也,谓其未至于沈疴,而不为是惊世动俗之论,以开其视听,使之恐惧修慎以就愈,及其势几于亡而犹告曰无伤者,非扁鹊、仓公之用心,乃庸医之为术也。以汉唐之迹,推二子之言,则是非炳然矣。君臣之际,治乱安危之理,乌可以茍于言乎!国家设科以延天下方正者,欲听其言也;不独欲听其言,而欲用其道也。士之存志而求以塞诏者,非夺以禄利而为美仕之阶也。天灾地异有谴告,人道物理有危微,纪纲有废缺,风化有流弊,德泽不养而伤忠厚之政,体要不辨而败盈成之功,皆世之大患而不可顾望隐避也。陶惓惓于此久矣,材下虑浅,信道未笃,固不足以承天心而谋王治也,惟明公亮其言之不茍,而亦与之进,则亦庶几治朝询于刍荛,而君子乐育人材之道欤!
癸丑﹙1853﹚元日试笔(此组诗收于《台南文化》,又载吴幅员《台湾诗钞》、陈汉光《台湾诗录》。) 清 · 查元鼎
押陌韵 出处:吴幅员《台湾诗钞》、陈汉光《台湾诗录》
苏轼牛僧孺,命皆磨蝎阨。
右军序兰亭,选楼轶其迹。
光阴过客过,我今年半百。
非知伯玉非,枉寻而直尺。
海外作豪游,举家同泛宅。
长守太常斋,骨相管城瘠。
癸尊一例倾,丑阴自古积。
吉利书王正,院宇春风窄。
老母倚闾望,负米非良策。
合唱大刀(编者按:「刀」,《台南文化》缺字,据《台湾诗钞》补。)环,欢承菽水适。
次韵柬李希膺 宋 · 胡仲弓
七言律诗 押灰韵
相逢一笑便忘怀,鼠量难当三百杯。
幕府清閒无檄至,邮筒络绎有诗来。
分朋尽屏牛僧孺,取女亲逢羊角哀。
满眼莺花良不恶,春风吹上越王台。
七言送辛有终知鄂州(原缺,据四库本补,下自注同(牛僧孺始为武昌节度,今辛侯初为鄂州)) 北宋 · 沈遘
七言律诗 押真韵
江汉交流古要津,高牙大旆压城闉。
昔尊丞(原作承,据四库本改)相初开府,今属郎官试治民。
迎路壶浆因问俗,前车弩矢便行春。
由来美化先南国,遗乐犹应咏错(原作厝,据四库本改)薪。
朋党论 北宋 · 张唐英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二、《历代名贤确论》卷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二
文宗用李宗闵为宰相,宗闵引牛僧孺同知政事,尽逐去李德裕之党。及德裕再相,出宗闵以为兴元节度。宗闵结驸马沈羲、女学士宋若宪、枢密杨承和,而再求辅政。会中人王守澄荐李训、郑注,而德裕恶其憸巧。训、注居中用事,复相宗闵,而出德裕。是时朋党交炽,两相倾轧,绌逐朝士,无有虚日。文宗尝叹曰:「去河北贼甚易,去此党实难」。嗟乎!文宗于此失政刑矣。夫为天下之君,治乱兴亡,唯在择宰相而已。宰相得其人,则天下受其赐;宰相非其人,则天下受其祸。进退任用,系于君上,察其贤不贤耳。夫君子小人,各有朋党。以君子者为宰相,则抱君子之道者,皆以党而进于朝矣;以小人为宰相,则怀小人之才者,亦以党而进于朝矣。君子进则国体重而纪纲正,小人进则国体轻而纪纲乱。君人者欲知君子、小人之分,则察其器宇,观其议论,验其行事,审其措置。茍有益于国家,有利于生民,不私于身,不贪其权,使内外百官各得其职,上下庶务各有其序,是可任以大臣之事也。茍反于此,是不可任以大臣之事也。今小人之党日夕进,见交乱于左右尚不能去之,而曰「去河北贼甚易」,此徒言耳。尝谓文宗有嫉恶之志,而无嫉恶之断。何以言之?文宗尝自为诗曰:「辇路生春草,上林花满枝」。此盖知小人浮艳者当路而滋蔓矣。然终不能奋独见之明,刬除群妖,以彊国体,徒呜咽悒郁于禁中,此非有其志而无其断耶?
毛仙翁传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四十四
毛仙翁者。名于。字鸿渐。得久视之道。不知其甲子。常如三十许人。其龆容稚姿。雪肌元发。若处子焉。周游湖岭閒。常以丹石攻疾。阴功救物。受其锡者。不可胜纪。大中戊寅岁。进士张为。薄游长沙。落魄数载。以诗酒自得。不汲汲于随计。一旦。值女奴于岳麓山下。若豪家之青衣焉。奔而归之。张遽惑焉。岁馀。寖成羸疾。尪瘠骨立。待时而已。毛翁自海陵来。泊于逆旅。即张所止也。请谒之者。逡巡盈门。皆曰尊师。十年二十年一届于市。人仰其惠。犹夏日之阴。冬日之阳也。蒙其泽者多矣。顾见张。悯之曰。子妖气邪光。洽遍肌骨。苟不相值。殒于旦夕也。吾有鲍南海丸。以一粒授为。于香炉焚之。郁烈之气。闻数百步。张之魅妾。长号一声。蹶然而毙。因共视之。即木偶人也。心下至足。肌肉如人。心上至顶。犹木偶之状。众共异之。弃于江中。师曰。此魅逝矣。子之性命可全。形骸可保也。又以丹砂三粒。其状如黍米。命张吞之。旬月之閒。肌丰力倍。惫疾都瘳。师忽告去。不言所之。张遂为诗别焉。其略云。羸形感神药。削骨生丰肌。兰炷飘灵烟。妖怪立诛夷。重睹日月光。何报父母慈。黄河浊滚滚。别泪流澌澌。黄河清有时。别泪收无期。自是去别。莫知所适。湘江閒至今以为口实。张后亦南入钓台山。访道而去。今睹朝彦赠仙翁文集。果符长沙之事。裴晋公度牛公僧孺令狐公楚李公程李公宗闵李公绅杨公嗣复杨公于陵王公起元公祯。当代之贤相也。白公居易崔公郾郑公尉浣李公益张公仲方沈公传师崔公元略刘公禹锡柳公公绰韩公愈李公翱。当代之名士也。望震寰区。名动海岛。或师以奉之。或兄以事之。皆以师为上清品人也。或美其登仙出世。或纪其孺质婴姿。或异其藏往知来。或叙其液金水玉。霞绮交烂。组绣相宣。盖元史之盛事也。自元和洎大中戊子。五十馀年。容色不改。信非常人矣。奇章公独以上升为疑者。乃拘教守常。未达神仙之深旨矣。夫仙之上者。骨肉升飞。与天无极。又九天之上。无何之乡。为极阳之都。神仙之府也。世之得道者。鍊阴而全阳。阴滓都尽。阳华独存。故能上宾于天。与道冥合。则黄帝驾龙而腾跃。子乔控鹤而飞翔。赤松乘雨而飘飖。列寇御风而上下。史昭著。又何疑焉。所云胡国胡法。将终之事。是设幻化之诬词。谤神仙之轻举者。有是焉耳。尝试论之。真一既判。元精肇分。清气为人。谓之三才。皆禀妙于无。成于妙有。人之生也。参天而两地。与气为一。天地所以长存者。无为也。人所以生化者。有为也。情以动之。智以役之。是非以感之。喜怒以战之。取舍以弊之。驭努以劳之。气耗于内。神疲于外。气竭而形衰。形凋而神逝。以至于死矣。故曰委和而生。乘顺而死。率以为常也。修道之士。黜嗜欲。隳聪明。凝然无心。淡然无味。收视返听。万虑都冥。然后虚空生。胎吻合。自然观化之初。穷物之始。浩然动息。与道为一矣。与道为一。则恣心所之。从心所欲。是非不能乱。势利不能诱。寒暑不能变。生死不能干。指顾乎八极之外。逍遥乎六虚之表。无所不察。无所不知。目能洞视。耳能洞听。亦能视听不由乎耳目。何者。神鉴于未然。智通于无地也。如此则世人之休咎寿夭。富贵贫贱。皎然在目。岂待乎阴阳之数。蓍龟之兆。而后知之乎。毛仙翁则其人也。众君子歌诗志之。序述赞之。曷足尽仙翁之道哉。因以神仙之事。亦纪仙翁之功。书之于卷末云。通政元年丙子三月七日辛酉。杜光庭记。
为家君应诏上英宗皇帝书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河南程氏文集》卷五
臣珦言:伏睹八月八日诏敕,以比年以来,水潦为沴,八月庚寅大雨,应中外臣僚并许上实封言时政阙失及当世利病。此盖皇帝陛下承祖宗大业,严恭天命,祗畏警惧之深也。天下士民钦闻德音,茍有知见,孰不愿披忠沥恳,上达天听?臣虽至愚,官为省郎,职分郡寄,敢不竭其区区之诚,以应明诏。惟陛下宽其狂易之诛,赐之省览,则天下幸甚!臣闻水旱之沴,由阴阳之不和;阴阳不和,系政事之所致。是以自昔明王,或遇灾变,则必警惧以省躬之过,思政之阙,广延众论,求所以当天心,致和气,故能消弭变异,长保隆平。昔在商王中宗之时,有桑谷之祥;高宗之时,有雊雉之异。二王以为惧而修政行德,遂致王道复兴,皆为商宗,百世之下颂其圣明。今陛下嗣位之初,比年阴沴,圣心警畏,下明诏以求政之阙,诚圣明之为也。然臣观近古以来,引咎之诏,自新之言,亦世有之。其如人君不由于至诚,天下徒以为虚语,岂复有如商之二宗兴王道于既衰者乎?臣愿陛下因此天戒,奋兴善治,思商宗之休实,鉴后代之虚饰,不独消复灾沴于今日,将永保丕基于无穷。伏观诏旨:「时政阙失,当世利病,可以佐元元者,悉心以陈,毋有所讳」。臣窃惟天下之势所甚急者,在安危治乱之机。若夫指一政之阙失,陈一事之利病,徒为小补,不足以救当世之弊,而副陛下勤求之意也。所谓安危治乱之机,臣请条其大端。所谓安且治者:朝廷有纲纪权持,总摄百职庶务,天下之治,如网之有纲,裘之有领,举之而有条,委之而不紊也;郡县之官,得人而职修,惠养有道,朝廷政化宣达于下也;百姓安业,衣食足而有恒心,知孝悌忠信之教,率之易从,劳之不怨,心附于上,固而不可摇也;化行政肃,无奸宄盗贼之患,设有之,不足为虑,盖有歼灭之备,而无响应之虞也;民心和而阴阳顺,无水旱虫螟之灾,虽有之,不能为害,盖仓廪实而府库充,官用给于上,民食足于下也;武备修而威灵振,蛮夷戎狄无敢不服,虽有之,不足为忧,盖甲兵利而储备丰,将善谋而士素练也。此六者,所谓安且治者。今之事,一皆反是。朝廷纪纲汗漫离散,莫可总摄,本原如此,治将安出?郡县之官,选不以道,更易之数,虽时谓才者,尚莫能称其职,况庸常者乎?循常茍安,狃以成俗,举世以为当然。政治废乱,生民困苦,朝廷虽有惠泽,孰能宣布以达于下?所与共理者如此,天下斯可知矣。百姓穷蹙,日以加甚,而重敛繁赋,消削之不息;天下户口虽众,而自足者益寡。司牧者治其事尔,非有师保左右之也,其善恶勤惰,趋利避害,或昧而反之,一从其自然,而困之陷之之道又非一涂。人用无聊,茍度岁月,驱之于治则难格,率之于恶则易摇。民惟邦本,本根如是,邦国奈何?民无生业,极困则虑生;不渐善教,思利而志动;乘閒隙则萌奸宄,逼冻殍则为盗贼。今兹幸无大故,尚尔茍安,设或遇大饥馑,有大劳役,奸雄一呼,所在必应。以今无事之时,尚恐力不能制,况劳扰多事之际乎?天下安危,实系于此。保民之道,以食为本。今自京师至于天下,计平时之用,率无三年之蓄,民閒空匮,则又甚焉。以万室之邑观之,有厚蓄者百无二三,困衣食者十居六七,统而较之,天下虚竭可知矣。丰年乐岁,饥寒见于道路,一谷不稔,便致流转,卒有方数千里、连数年之水旱,不知何以待之?奸盗蜂起于内,夷狄乘隙于外,虽欲为之,未如何矣。戎狄强盛,古未有比,岁输金帛以修好,而好不可恃;穷天下之力以养兵,而兵不足用。尚幸二虏无谋,厌小欲而忘大利,故我得以纾朝夕之急。若其连衡而来,则必兴数十万之众,宿于边境,馈饷不继,财用不充,将何以济乎?骄惰之兵,纵无奔溃之患,旷日持久,终有穷极之虞。又况征敛兴发,而民人转亡;饥馑愁怨,而奸雄竞起。事至于此,兴衰可知。以今观之,天下之势,安乎,危乎?凡此数端,皆有危亡之虞,而未至于是者,不识朝廷制置能使之然邪?抑亦天幸而偶然邪?幸然之事,其可常乎?先皇帝至仁格天地,保持之以至于今,历时既已久,言者既已多,朝廷遂以为果不足忧也,可以常然,姑维持之而已,虽闻至深至切之言,不为动也。呜呼!贻天下之患,必由于是乎!今天下尚无事,朝廷宜急思所以救时之道。不然,臣恐因循岁月,前之所陈者一事至,则为之晚矣。中人之家,有百金之产,子孙保守,不敢不念。陛下承祖宗大业,可不惧乎?今言当世之务者,必曰所先者,宽赋役也,劝农桑也,实仓廪也,备灾害也,修武备也,明教化也。此诚要务,然犹未知其本也。臣以为所尤先者有三焉,请为陛下陈之。一曰立志,二曰责任,三曰求贤。今虽纳嘉谋,陈善算,非君志先立,其能听而用之乎?君欲用之,非责任宰辅,其孰承而行之乎?君相协心,非贤者任职,其能施于天下乎?三者本也,制于事者用也。有其本,不患无其用。三者之中,复以立志为本,君志立而天下治矣。所谓立志者,至诚一心,以道自任,以圣人之训为可必信,先王之治为可必行,不狃滞于近规,不迁惑于众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此之谓也。夫以一夫之身,立志不笃,则不能自修,况天下之大,非体乾刚健,其能治乎?自昔人君,孰不欲天下之治?然而或欲为而不知所措,或始锐而不克其终,或安于积久之弊而不能改为,或惑于众多之论而莫知适用。此皆上志不立故也。臣观朝廷,每有善政,鲜克坚守,或行之而天下不从。请举近年一二事以明之。朝廷以今之任人未尝选择,一用荐举之定式,患所举不得其人也,故诏以饬之。非不丁宁,然而当其任者如弗闻也。陛下以为自后所举果得其人乎?曾少异于旧乎?又以守令数易之害治也,诏廉察之官,举其有善政者俾之再任,于今未闻有应诏者。岂天下守令无一人有善政邪?苟诚无之,朝廷负生民,不已甚乎?且以为善而行之,何不使天下奉承以见其效?若曰:「非不欲必行也,奈天下不从何」?如此则是政令不行矣,将如天下何?此亦在陛下而已。茍陛下之志先立,奋其英断以必行之,虽彊大诸侯,跋扈藩镇,亦将震慑,莫敢违也,况郡县之吏乎?故臣愿陛下以立志为先,如臣前所陈,法先王之治,稽经典之训,笃信而力行之,救天下深沈固结之弊,为生民长久治安之计,勿以变旧为难,勿以众口为惑,则三代之治可望于今日也。若曰人君所为,不可以易,易而或失,其害则大。臣以为不然。稽古而行,非为易也。历观前史,自古以来,岂有法先王,稽训典,将大有为而致败乱者乎?惟动不师古,茍安袭弊,卒至危亡者则多矣。事据昭然,无可疑也。愿陛下不以臣之疏贱而易其言,则天下幸甚!所谓责任者,夫以海宇之广,亿兆之众,一人不可以独治,必赖辅弼之贤,然后能成天下之务。自古圣王,未有不以求任辅相为先者也。在商王高宗之初,未得其人,则恭默不言,盖事无当先者也。及其得说而命之,则曰济川作舟楫,岁旱作霖雨,和羹惟盐梅,其相须倚赖之如是。此圣人任辅相之道也。夫图任之道,以慎择为本。择之慎,故知之明;知之明,故信之笃;信之笃,故任之专;任之专,故礼之厚而责之重。择之慎,则必得其贤;知之明,则仰成而不疑;信之笃,则人致其诚;任之专,则得尽其才;礼之厚,则体貌尊而其势重;责之重,则其自任切而功有成。是故推诚任之,待以师傅之礼,坐而论道,责之以天下治,阴阳和;故当之者,自知礼尊而任专,责深而势重,则挺然以天下为己任,故能称其职也。虽有奸谀巧佞,知其交深而不可閒,势重而不可摇,亦将息其邪谋,归附于正矣。后之任相者异于是。其始也不慎择,择之不慎,故知之不明;知之不明,故信之不笃;信之不笃,故任之不专;任之不专,故礼之不厚,而责之亦不重矣。择不慎,则不得其人;知不明,则用之犹豫;信不笃,则人怀疑虑;任不专,则不得尽其能;礼不厚,则其势轻而易摇;责不重,则不称其职。是故任之不尽其诚,待之不以其礼,仆仆趋走,若吏史然,文案纷冗,下行有司之事。当之者自知交不深而其势轻,动怀顾虑,不肯自尽,上惧君心之疑,下虞群议之夺,故蓄缩不敢有为,茍循常以图自安尔。君子弗愿处也,奸邪之人亦知其易摇,日伺閒隙。如是其能自任以天下之重乎?若曰非任之艰,知之惟艰,且何以知其贤而任之?或失其人,治乱其系。此人君所以难之也。臣以为知人诚难,亦系取之之道如何尔。皋陶为帝舜谟曰:「在知人」。禹吁而难之。及其陈九德,载采采,则曰底可绩,盖询行考实,人焉廋哉?历观前史,自古以来,岂有履道之士,孝闻于家,行著于乡,德推于朝廷,节见于事为,其言合圣人之道,其施蹈经典之训,及用之于朝,反致败乱者乎?用是而求,其有差乎?若乃人君以为贤,而用之卒败厥事者,古亦多矣。稽迹其由,盖取之不以其道也。大率以言事合于己心,则谓之才而用之,曾不循核本末,稽考名实,如前之云,伤明害政,不亦宜乎?四海之大,未始乏贤,诚能广聪明,扬侧陋,至诚降礼,求之以道,虽皋、夔、伊、周之比,亦可必有,贤德志道之士,皆可得而用也。愿陛下如臣前所陈,既坚求治之志,则以责任宰辅为先,待之尽其礼,任之尽其诚,责之尽其职。不患其不为,患其不能为;不患其不能为,患其不得为。盖不为者可责之必为,不能者可勉求而能,惟不得为则已矣。所谓不得为者,君臣之志不通,怀顾虑而不肯自尽,此由失待任之道也。今执政大臣皆先朝之选,天下重望,在陛下责任之而已。臣愿陛下召延宰执,从容访问今天下之事,为安为危,为治为乱,当维持以度岁月乎,当有为以救其弊乎?如曰当为,则愿示之以必为之意,询之以所为之政,审虑之,力行之,时不可后,事不可缓也。如曰非不为也,患不能也。则天下之广,岂无贤德可以礼问?朝廷之上,岂无英髦可以讨论?有先王之政可以考观,有经典之训可以取则,道岂远哉?病不求尔。在君相协心勤求,力为之而已。如曰无妄为也,姑守常而已,则在陛下深思而明辨之。唐文宗之时,大权渐夺,天下将乱,而牛僧孺欺以为治矣。史册书之,可为明鉴。今陛下圣明,执政忠良,无是事也。愿陛下不以臣之疏贱而易其言,则天下幸甚!所谓求贤者,夫古之圣王所以能致天下之治,无佗术也,朝廷至于天下公卿大夫、百职群僚,皆称其任而已。何以得称其任?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而已。何以得贤能而任之?求之有道而已。虽天下常用易得之物,未有不求而得者也。金生于山,木生于林,非匠者采伐,不登于用。况贤能之士,杰出群类,非若山林之物广生而无极也,非人君搜择之有道,其可得而用乎?自昔邦家张官置吏,未尝不取士也,顾取之之道如何尔。今取士之弊,议者亦多矣。臣不暇条析,而言大概。投名自荐,记诵声律,非求贤之道尔。求不以道,则得非其贤,閒或得才,适由偶幸,非知其才而取之也。朝廷选任,尽自其中,曾不虞贤俊之弃遗于下也。果天下无遗贤邪?抑虽有之,吾姑守法于上,不足以为意邪?将科举所得之贤,已足致治而不乏邪?臣以为治天下今日之弊,盖由此也。以今选举之科,用今进任之法,而欲得天下之贤,兴天下之治,其犹北辕适越,不亦远乎?臣愿陛下如臣前所陈,既立求治之志,又思责任之道,则以求贤为先。茍不先得贤,虽陛下焦心劳思,将安所施?诚得天下之贤,置之朝廷,则端拱无为而天下治矣。此所谓劳于求贤,逸于得人也。历观前史,自古以来,称治之君,有不以求贤为事者乎?有规规守常,以资任人,而能致大治者乎?有国家之兴,不由得人者乎?由此言之,用贤之验,不其甚明?若曰非不欲贤也,病求之之难也。臣以为不然。夫以人主之势,心之所向,天下风靡景从。设若珍禽异兽瑰宝奇玩之物,虽遐方殊域之所有,深山大海之所生,志所欲者,无不可致。盖上心所好,奉之以天下之力也。若使存好贤之心如是,则何岩穴之幽不可求,何山林之深不可致?所患好之不笃尔。夫人君用贤,亦赖公卿大臣推援荐达之力。今朝廷未尝求贤,公卿大臣亦不以求贤取士为意。相先引汇,世所罕闻;访道求师,贵达所耻。大率以为任己可也,士将安补?今世无贤,求之何益?夫以周公之圣,其自任足矣,尚汲汲求贤以自辅也。以其圣且好贤,知人之明,宜天下之贤皆为之用,莫有遗也,尚乃日不暇食,恐失天下之士。后之人其才不及周公,而自谓足矣,不求贤以自辅也。以其不求,且知之不明,宜贤者在下之多也,乃曰天下无贤矣。噫!何其用心与周公异也!欲其助皇明、烛幽隐,不可得也。然亦系上之所为而已。陛下诚能专心致志,孜孜不倦,以求贤为事,常恐天下有遗弃之才,朝廷之上,推贤援能者登进之,蔽贤自任者疏远之,自然天下向风。自上及下,孰不以相先为善行,荐达为急务?搜罗既广,虽小才片善,无所隐晦。如此则士益贵而守益坚,廉耻格而风教厚矣。天下之贤,其有遗乎?既得天下之贤,则天下之治不足道也。今世人情浅近,积惯成俗,朝廷进人,茍循常法。则虽千百而取,群伍而用,庸恶混杂,曾不以为非。设或拔一贤,进一善,出于不次,则求摭小差,众议嚣沸。如真庙擢种放,先朝用范仲淹是也。设非君心笃信,宁免疑惑,反自以为过。此所以非常之举,旷久不行也。伏见近日陛下不由言荐,擢范纯仁置之言路,在今世为非常之举。纯仁名臣之子,有才名,在位多言其能,陛下擢之,当也。然臣愿陛下自信勿疑。纯仁果贤,则陛下知人之明也。如用之而无显效,则亦曰吾劳心任人,虽未得其效,亦无愧于天下矣。设或大败厥职,则亦曰吾知之失也,当益务选择,期于得人尔。盖拔十得五,才不可胜用;求贤而失,尚愈于不求。诚持是心,何患不得贤也!方陛下用纯仁,识者皆喜,臣独忧之。何者?陛下始奋英断拔一人,诚恐或有差失,遂抑圣心,以为专守常规,可以无过,不复以简擢为意,是天下将何望焉?此在陛下自信勿疑而已。愿陛下不以臣之疏贱而易其言,则天下幸甚。臣前所陈三者,治天下之本也。臣非不知有兴利除害之方,安国养民之术,边境备禦之策,教化根本之论,可以为陛下陈之。顾三者不先,徒虚言尔。三者既行,不患为之无术也。愿陛下以社稷为心,以生民为念,鉴茍安之弊,思永世之策,赐之省览,察其深诚,万一有毫发之补于圣朝,臣虽被妄言之诛,无所悔恨。昔贾谊为汉文言治乱,汉文不能用,百世之下为讥病。愿陛下勿使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则天下不胜幸甚。狂瞽之言,惟圣明裁恕。干冒宸严,臣无任兢皇战汗、激切屏营之至。
雨中许莳庭春嵓招同诚夫笠人汎舟北郭看花二首 其二 清 · 厉鹗
五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樊榭山房续集卷第五
村转疑无路,平生数问津。
花閒上塘水,云里皋亭神。
俗古知栽植,人闲即隐沦。
多君好兄弟,刻意此怜春(王象之舆地碑目杭州有牛僧孺皋亭神祠记)。
附:同作 汪还仁 皋亭春事胜酒舫阅游悰花渚随风转云山带雨浓鱼争落英去人向暮烟逢何必仙源里才称物外踪 同作 许 松 缅想桃源境皋亭彷佛同招朋寻曲渚荡桨入芳丛雨过山如黛花多水尽红迷津何处问鸡唱绿萝中
批周宗书后(建勋镇临川,九江帅周宗初莅任,以书借器用仪注,因批其后。) 五代 · 李建勋
七言绝句 押寒韵
偶罢阿衡来典郡,固无闲物可应官。
凭君为报群胥道,莫作循州刺史看(牛僧孺谪循州长史)。
将至江夏先寄太守李学士(公择) 北宋 · 郭祥正
二月发姑熟,三月到浔阳。
闻君解缆才五日,骥尾难追空断肠。
十年前作浔阳吏,老狡相逢犹引避。
中丞孤愤已沈泉,时事愈新谁敢议。
欲吐哀音写心曲,濛澒江声摇地轴。
横琴静夜按金徽,泛到商弦断还续。
忧能损气须忘忧,移船渐近黄鹤楼。
楼前芳草渍烟碧,君今贤过奇章侯。
试询乐部谁工笛,曹王旧曲何人识。
水中龙应云不飞,月华正在江心白。
满倾绿酒浓如油,为君吞却鹦鹉洲。
开帆快意出天外,可惜碍断长江流(自注:予尝尉浔阳日,事故中丞吕献可。)。
一笑山琴月盘倚醉石 明 · 张宁
迢迢郁林州,渺渺扶馀国。
截断洞庭波,苍茫古颜色。
空庭悬磬白日孤,四无完壁生蘼芜。
残刓败纽钟鼎破,棱层断骨蛟龙枯。
不堪元亮眠,不下元章拜。
醉来半倚醒半凭,侧对青山不相碍。
弹琴声益清,候月影先在。
空山寂无人,兀立如有待。
昔为谁家物,今为吾所爱。
今来古往复几年,问石不语心茫然。
失亦不足悲,得亦不足怜。
世间万物皆暂有,大梦未觉争媸妍。
李文饶,牛僧孺,爱物何同爱身异。
间关进退互不持,纵有珍奇焉足计。
载鼓纷亭操,载歌谪仙词。
青天湛湛知音少,一曲秋风两鬓丝。
余园中多蓄怪石,有合于「绉瘦透」三字者,峭立可人。因赏以诗 晚清 · 林占梅
七言律诗 押庚韵
东海携归怪状呈,髯苏当日最留情。
灵通说法头应点,峭合论文势不平。
思黯品题宜列甲,元章参拜定呼兄。
故知上世娲皇力,瘦骨玲珑煅炼成。
宰相论 其二 姚宋 南宋 · 吴儆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六八、《竹洲集》卷三、《新安文献志》卷二七
古之君子因天下之变而用其权,循天下之常而守其正,其道可以为善而可以为不善。何者?权近于邪,正邻于固。人之常情,每过于用其所长而流于所偏,于是而不善用之,固以败矣。汉高帝谓王陵少戆,陈平可以佐之。陈平智有馀,难以独任,不以安刘之功许之也。唐宰相牛僧孺、李德裕皆一代之伟人,然僧孺迹涉于邪而德裕亦以刚介取败,盖偏于所长而不善用之,其敝固至此也。唐史臣称姚崇善应变以成天下之务,宋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夫崇之于应变诚所长矣,而推其所为,近于挟数用术,以欺其君。至其临大节,断大疑,毅然有不可挠者,此其所以为善也。不然则忽坏梁而建东幸之计,与李林甫违农时而献西还之策何以异也?璟之于守文亦诚所长矣,而推其所为,近于狷介忿躁而不能一日安于朝廷之上者。至其礼法自将而奸人不得以行其计,论列利害而闻者不以为忤,进退之际,雍容可观,此其所以为善也。不然,斥宫掖之献而触奸臣之锋,与周子谅、韦月将之徒同被诛殛,而何补于天下?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宰相之体,贵于通而不贵于所长。若二子者,可谓善用其所长者矣。
贻宋小著书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咸平集》卷二
数日论文,更得新意;若获秘宝,如聆雅音。茍非贤智之交,宁厚切磋之道?所谓悦我以文藻,荣我以道义也。洎拜别后,在道路间,羸马长驱,征心自逸,三思商较之义,再详通变之言,一以贯之,引而伸之,窃有所得,似亦可采。禀于天而工拙者,性也;感于物而驰骛者,情也。研《系辞》之大旨,极《中庸》之微言,道者任运用而自然者也。若使援毫之际,属思之时,以情合于性,以性合于道,如天地生于道也,万物生于天地也。随其运用而得性,任其方圆而寓理,亦犹微风动水,了无定文;太虚浮云,莫有常态。则文章之有生气也,不亦宜哉。比夫丹青布彩,锦绣成文,虽藻缛相宣,而明丽可爱。若与春景似画,韶光艳阳,百卉青苍,千华妖冶,疑有神鬼,潜得主张,为元化之杼机,见昊天之工巧,斯亦不知所以然而然也。则丹青为妍,无阳和之活景;锦绣曰丽,无造化之真态。以是知天亦不知其自圆,地亦不知其自方;三辰之明,六气之运,如目之在气主视,耳之在体司聪,己亦不知其自然也。故谓桂因地而生,不因地而辛;兰因春而茂,不因春而馨。人伤体则忧,蚺去胆则勇;龟壳便于外,鳝骨乐于衷;草腐而辉光生,物老而妖怪出;松以实而久茂,竹以虚而不凋;驺麟之性仁,虎豹之心暴:得非物性自然哉!锡以是观韩吏部之高深,柳外郎之精博;微之长于制诰,乐天善于歌谣;牛僧孺辨论是非,陆宣公条奏利害;李白、杜甫之豪健,张谓、吕温之雅丽。锡既拙陋,皆不能宗尚其一焉。但为文为诗,为铭为颂,为箴为赞,为赋为歌,氤氲吻合,心与言会,任其或类于韩,或肖于柳,或依稀于元、白,或仿佛于李、杜,或浅缓促数,或飞动抑扬,但卷舒一意于洪濛,出入众贤之阃阈,随其所归矣。使物象不能桎梏于我性,文彩不能拘限于天真,然后绝笔而观,澄神以思,不知文有我欤,我有文欤。以是咨于君,孰是孰非,幸一见答,更袪瞢昧。锡拜手。
贻梁补阙周翰书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渭南市蒲城县
十一月日,进士田锡谨斋沐拜手,献书于补阙执事:锡每见仕进之心,皆欲人特达之遇,而觊遭逢之幸,不揣道何如也,才何如也。迨为明哲之鉴,揣摩其术,高下其才,特达之遇果不为丛脞所役,则怅然觖望,以为鉴失于己,而啧有烦谤之言也。君子则不然。不患无通明之知,患艺之未精;不患无特达之遇,患才之未备;不以得失荣辱,汩其趣向。昔牛僧孺欲干有司之试,先以文章卜进退于韩愈,愈高其才,遽命改馆,俟其亡而访焉,乃大署其门而退。翌日辇毂之下,僧孺之名无翼而飞,藉藉众口。此所谓级名阶第,不在于彼,而在于此,束缊知妇,势使然也。凡有司以至公之明,当抡材之任,岂欲自擅于公器哉,亦候同列推择,慰荐茂异,以济己之明也。陆贽在唐,为海内之闻人也。当其掌文之柄,录贤拔善,得贾棱、王涯、李观、韩愈、崔群辈二十三人。于时梁肃在谏垣,为之援引,肃之所言者八人,韩愈在其选中,至今称陆忠州、韩吏部,果何如人哉!岂唯春官氏为国家求贤,而赖同列之推善;抑士君子为先达,常汲汲于外,导后进以为己任。仕进亦岂专务求于人,固当先求诸己;岂在求诸名,当先求诸实。实茂而名自至,己修而人后知。故特达之遇,不可邀而得也,才与贤相遇,道与义相际,言未发于外,而意已熟于中矣,何暇訾诹慄斯,以徼福哉?锡不逮古人远矣,自十有五志于学,逮今二十年。所吐之文非超绝横厉,骇人耳目,但屑屑在模范轨辗间;又未能鹰扬虹伸,与群俊角逐,而尚在贫贱中,未尝不惕然愧耻。虽迂疏钝讷之若是,然志有所自守,迹有所自明,必也跻一第,拜一命,庶几无忝于时,无愧于心,不使识者指目而窃笑。斯愿斯恳,非英信明达之大贤,固不敢妄发斯言以取谴怒也。今明公鉴如止水,公如平衡,言如钩绳,动为律度。刚决之气,断于奖激;融和之色,形于接纳。锡是用曲俗之态,短绠之智,愿为门下之士,期明公以通达之识,照其邪直,烛其妍媸。茍若万分之一可偕士林之末,则明公英特之遇不施于仆,仆遭逢之幸不自于明公,则直在锡也,曲在公也。亦犹南医善蠲人之疾,疾者亦自善导养,能消息其气,以合于医。但俟锱铢善良之药,则㸌然洞散其湫底羸露之疾。而南医持其疾以邀丰腆之酬,一旦为北医急于仁义,投以灵饵,起于瞑眩,南医虽悔,其可复追!故君子临仁义,速不旋踵也。锡今所谓消息其气,以合于善良之药者也,善医者幸早图之,无为他人搀惠而悔追弗及。抑近世仕进之子,不敢历公卿士大夫之门,虑殖嫌疑于栽培之地,而耦俱生谤。设使负非常之才,有非常之名,彼世疑俗嫌,又何畏忌违去之有哉!必若伏奏于丹墀之下,导扬其名于天子,使赫然超拔,虽谗慝之口欲疵疠讆訾,于正人哉,岂徒涉猜履谤而已。使其人为囚奴,为俘虏,为负贩,为仇雠,而道有可贵,尚当哀穷悼屈,洗磨振擢,趣其亟也若濡救焚灼、提引沦溺。况冠儒之冠,服儒之服,与群俊俯仰,耀广场之风彩,而不敢挺然与之为迒蹊,则岂唯负于才良,其实负于邦国也,其次负于己心也。锡愧无超迈之才,以成明公特达之名。然观前辈以一言一辞瑰壮峻爽,为当世有名之士飞腾吹嘘,如杜牧《阿房宫赋》,李华《吊墀战场文》,李翱《高悯女碑》,高迈《长明灯颂》,如观灵凤一毛,则五彩九苞从而可知矣。锡自省介言只辞,不足买声彩于拟议;然录长掩短,亦可彰君子奖善之德也。谨以所编鄙陋之文五十轴,贽于几阁,卜进退于明公也。济命谓之进,方敢进;若犹未也,则有圣人六经在,当复厉精于其间,而决取舍于至公而后已。不量狂瞽,干冒明哲,恭俟报复,惶惧惶惧。锡拜手上(《咸平集》卷三。)。
役:
黄鹤楼赋① 明 · 任家相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文赋·明代、黄鹤楼集卷中
维黄鹄之迤逦兮,蟠鄂渚而饮江②。郁兹楼之杰构兮,表荆郢之名邦③。奠崇墉以为基兮,跨层榭以为房④;造太紫以为宇兮,架虹蜺以为梁⑤。栾栌矗叠,甍牖奕张,藻井旖旎,罘罳高骧⑥。控压三楚,延眺八荒⑦。缅文伟之蜕化,伟荀瑰之仙寮⑧。咸鹤轩以蜚举,胥游憩而逍遥⑨。胡沽客之谲诳,市辛酿而招邀⑩。繄岩叟兮铁笛,弄明月兮落梅⑾。火枣传而实繁,金桃迸而石开⑿。洵仙真之灵迹,历千古之劫灰⒀。其上则亭名石镜,阁号奇章⒁。仙祠攸跻,遗像相羊⒂。台余涌月之字,岩镌静春之藏⒃。树参差而峍兀,石隐嶙以磅磄⒄。烟霞出入于窔奥,禽鹿驯扰于朝阳⒅。其下则头陀故寺,简栖妙碣⒆。龟趺漫漶而既湮,鸿藻联翩而犹揭⒇。漭岷峡之巨浸,导洞庭之洪波21。吞云梦之八九,束汉沔之陂陀22。滮滮磕磕,澶澶𣸏𣸏23。粘天浴日,孕蛟蕃鼍24。挂高帆兮摇曳,棹大艑兮峨𡶅25。佩感交甫之遘,璧归穆满之遗26。眷蘅皋而揽缬,睇鲛馆以(下缺十四行,凡二百二十四字)27仪之叹音。彼孙吴夏口之筑,景宗曲水之城28。怅霸图之安在,恍陵谷之互更29。至若证响循声,获羽衣之黄鸟30;睎光望气,剖鱼腹之青铜31。屡骇闻而佹见,志齐谐而难穷32。盖岳阳僻处于巴丘,制不殊乎伧父33;仲宣缥缈于荆南,迹犹同乎寓公34。孰若兹楼之敞烺宏丽,名都称雄35,依林峦而非寂,邻嚣尘而不讧也36。且其经营丹艧兮,人巧备极37。帡幪护呵兮,神工是职38。在世皇之末造兮,阳九偶值39。倏豫章之良材兮,天吴漼㳁40。班倕兮运斤,离朱兮削墨41。拓故宇之栋隆,藉废宫以雕饬42。遂不日而奄成,掩灵光之赫赩43。占氛察祲,玄览独舒于南戒44;言时纪事,人文永夸于绝代45。匪土木之视侈,同守邦之重器46。晴云烟景,崔颢岂尽其品题47;粉壁新图,李白何由而捶碎48。聊含毫而缀彩,摭寓目之梗概49。
【校注】
(1)《黄鹤楼集》题下原注:“万历甲午俞文宗试诸广文拟作。”万历甲午,为万历二十二年(1594)。俞文宗,未详。明代称提学为文宗。李日华《官制备考》: “提学,称大文宗,大宗师。”也泛指试官。明时两京俱置提学,以御史充之,又以按察使、副使、佥事为各省之提督学道,巡察学政。广文,明代称儒学教官为广文。作者时任婺源教谕。
(2)黄鹄:指黄鹄山。迤 :曲折连绵。江淹《哀千里赋》:“崭岩生岸,迤 成迹。”
(3)郁:盛。表:卓立,特出。
(4)奠:定。崇墉:《文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崇墉冈连以岭属,朱阙岩岩而双立。”张铣注:“崇,高;墉,墙也。”层榭:《楚辞·招魂》: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洪兴祖补注:“《说文》曰:台,观四方而高者。榭,台有屋也。”
(5)太紫:太微星与紫微星之宫。《文选·班固〈西都赋〉》:“据坤灵之正位,仿太紫之圆方。”刘良注:“谓学太微、紫微星宫,以为规矩。”宇:屋檐。
(6)栾栌:柱首承托栋梁之木,曲木为栾,直木为栌。《文选·左思〈魏都赋〉》:“栾栌叠施。”李善注:“然栾栌一也,有曲直之殊耳。”甍牖:屋脊和窗。奕张:高张,盛张。《尔雅·释诂》:“奕,大也。”《广雅·释训》:“奕奕,盛也。”藻井:《文选·张衡〈西京赋〉》:“蒂倒茄于藻井。”薛综注:“藻井,当栋中交木方为之,如井干也。”即绘有文彩状如井干形的天花板。罘罳:交疏透孔的窗棂。程大昌《雍录》:“罘罳者,镂木为之,其中疏通,可以透明,或为方空,或为连锁,其状扶疏,故曰罘罳。”高骧:犹高举。《文选·左思〈西都赋〉》:“列棼橑以布翼,荷栋桴而高骧。”
(7)控压:控制。白居易《论孙璹张奉国状》:“控压陇蜀”。延眺:远望。《新唐书·韦弘机传》:“天子乃登洛北绝岸,延眺良久,叹其美。”八荒:八方极远之地。贾谊《过秦论》:“(秦孝公)有席捲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8)缅:追想,远怀。文伟:即费祎。蜕化:谓蜕去凡骨,羽化登仙。孟郊《终南山下作》:“因思蜕骨人,化作飞桂仙。”荀瑰:瑰,一作“环”,字叔玮,一作叔伟,又作叔祎,传其游黄鹤楼遇仙,随仙驾鹤而去。仙寮:犹仙屋,仙居。
(9)咸:皆,都。轩:车驾。“鹤轩”,犹言驾鹤。蜚举:即飞举。蜚,通“飞”。胥:皆,都。
(10)沽客:原作“估客”,误,径改。沽客,沽酒之客。《论语·乡党》: “沽酒、市脯,不食。”陆德明释文:“沽,买也。”谲诳:怪诞不经。市:买。辛酿:谓辛氏之酒。此二句指辛氏沽酒,道士造饮的传说。
(11)繄:助词,表语气。岩叟:指吕洞宾,岩为其名。落梅:即笛中曲《落梅花》。
(12)火枣:仙枣,指黄鹤楼仙枣亭的传说。金桃句:相传吕仙尝鬻桃于黄鹄山下石壁旁,桃食之甚甘,可治腹疾,而人多为妻子购之,鲜遗其父母者,吕仙怒而举桃掷之,痕留石上。《武昌府志·古迹》:“仙桃迹在黄鹄矶上,有三桃迹。”
(13)洵:亦作“恂”,诚然,的确。仙真:仙人,真人,谓得道成仙之人。劫灰:《三辅黄图》卷四:“(汉)武帝初穿池得黑土。帝问东方朔,东方朔曰: ‘西域胡人知。’乃问胡人,胡人曰:‘劫烧之余灰也。’”佛教本指世界毁灭时劫火的馀灰,后遂指乱世之馀。李贺《秦王饮酒》:“劫灰飞尽古今平。” 此谓黄鹤楼古迹历千载沧桑而至今尚存。
(14)奇章:奇章阁,与石镜亭相邻,在黄鹄山顶,黄鹤楼后。相传为唐牛僧孺宴饮之处。牛于敬宗朝,进封奇章郡公,随即出为武昌节度使,镇江夏五年。
(15)攸跻:攸,居所 ; 跻,升,登。《诗·小雅·斯干》:“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朱熹集传:“跻,升也。…… 盖其堂之美如此,而君子之所升以听事也。”相羊:即徜徉,漫游、徘徊之意。《楚辞·离骚》:“聊逍遥以相羊。”王逸注:“逍遥,相羊,皆游也。”也作“相佯”。《后汉书·张衡传》引《思玄赋》:“会帝轩之未归兮,怅相佯而延伫。” 李贤注:“相佯,犹徘回也。”
(16)涌月:台名。在黄鹤楼旁,奇章亭附近。明时仅存一石,杂草莽间,上刻“涌月台”三字,书法遒美,几至剥蚀。台名“涌月”,取杜甫《旅夜书怀》“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句意。静春:疑为阁名,旧志未载。
(17)峍兀:高耸突出之貌,亦作“硉兀”。兀,原作“杌”,径改。隐嶙:原作“隐磷”,径改。高峻貌。《文选·潘岳〈西征赋〉》:“裁坡岮以隐嶙。” 李善注:“隐嶙,绝起貌。”磅磄:同“磅唐”。广大之貌。《文选·马融〈长笛赋〉》:“骈田磅唐。”李善注:“磅唐,广大盘礴也。”
(18)窔奥:原作“窔 ”,误,径改。幽深之处。《淮南子·道应》:“此犹光乎日月而载列星,阴阴之所行,四时之所生,其比夫不名之地,犹窔奥也。” 驯扰:顺服。《文选·祢衡〈鹦鹉赋〉》:“矧禽鸟之微物,能驯扰以安处。” 李善注:“驯,顺也。《汉书音义》应劭曰:‘扰,驯也。’”朝阳:《诗·大雅·卷阿》:“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朱熹集传:“山之东曰朝阳。”
(19)简栖:王巾之字。王巾(?—505),字简栖,南朝梁琅玡临沂(今属山东)人。仕齐官至郢州从事、征南记室。曾作《头陀寺碑》,文词巧丽,为世所重。妙碣即指此碑。
(20)龟趺:刻作龟形的碑座。漫漶:模糊不可辨别。苏轼《风翔八观·东湖》:“图书已漫漶,犹复访侨郯。”湮:埋没。鸿藻:雄伟的文辞。《文选·班固〈东都赋〉》:“铺鸿藻,信景铄。”联翩:形容连续不断。陆机《文赋》:“浮藻联翩,若翰鸟缨缴而坠曾云之峻。” 揭:显。
(21)漭:《文选·宋玉〈高唐赋〉》:“涉漭漭,驰苹苹。”李善注:“漭漭:水广远貌。”岷峡:岷江之峡。郑震《郢州南楼》:“浪涛江汉出岷峡,洞庭云梦天共流。”巨浸:大水。《庄子·逍遥游》:“大浸稽天而不溺。”
(22)汉沔:指汉水。汉水上游亦称沔水。《书·禹贡》:“浮于潜,逾于沔。”孔安国传:“汉上曰沔。”陂陀:倾斜而下,也作“陂陀”“陂陁”。
(23)滮滮:水流貌。《文选·左思〈吴都赋〉》:“滮滮涆涆。” 刘良注:“皆水流貌。”磕磕:水声。《文选·左思〈吴都赋〉》:“濞焉汹汹,隐焉磕磕。”李善注:“皆水声也。”澶澶:水漫流貌。《集韵·翰韵》:“澶,漫也,纵也。” :沾湿,湿润。同“𣸏”。《说文·水部》:“𣸏,渐湿也。”
(24)蕃:生息,繁殖。《左传》僖公二十三年:“男女同姓,其生不蕃。” 鼍:一名鼍龙,俗称猪婆龙,或称扬子鳄。
(25)棹:划水行船曰棹。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或命巾车,或棹孤舟。”原误作“掉”,径改。艑:一种大船。《一切经音义》卷一:“吴船曰艑,晋船曰舶,长二十丈,载六七百人是也。”峨𡶅: 原作“岢”,误,径改。《字汇·山部》:“ 峨,山貌。”此为高耸之意。
(26)遘:遇。《文选·曹植〈洛神赋〉》:“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李善注引《神仙传》:“切仙一出游于江滨,逢郑交甫。交甫不知何人也,目而挑之,女遂解佩与之。交甫行数步,空怀无佩,女亦不见。”穆满:周穆王。名满,昭王之子。《艺文类聚·宝玉部下》:“《穆天子传》曰:天子宾于西王母,乃执白圭璧以见之。”又,梁吴筠《檄江神责周穆王璧》曰:“昔穆王南巡,自郢徂闽,遗我文璧。”遗,给予,赠予。
(27)蘅皋:长香草之泽。《文选·曹植〈洛神赋〉》:“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李善注:“蘅,杜蘅也 ; 皋,泽也。”揽缬:当作“揽撷”,犹挹取。鲛馆:鲛人所居之馆。张华《博物志》:“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郭璞《江赋》:“渊客筑室于岩底,鲛人构馆于悬流。”
(28)孙吴夏口:见白居易《行次夏口先寄李大夫》诗下注。景宗句:《元和郡县图志》卷二十七云:“曹公城,在(江夏)县东北二里。梁武帝起义,遣将曹景宗所筑。”“景宗曲水之城”,即指曹公城。曹景宗,字子野,梁武帝时官郢州刺史。《梁书》《南史》均有传。又《太平寰宇记》:“梁邵陵王纶为(武昌)太守,雅好宾客,乐诗酒,尝慕王右军兰亭流觞曲水之兴,故效之(指修曲水池)。”此不称“曹公城”,而称“曲水之城”,盖将曹景宗与萧纶事混为一谈。
(29)恍:忽然。刘伶《酒德颂》:“兀然而醉,恍尔而醒。”陵谷:《诗·小雅·十月之交》:“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后以喻世事之变化。《后汉书·杨赐传》:“冠履倒易,陵谷代处。……殆哉之危,莫过于今。”
(30)证:征,验。“证响循声”,谓顺其声响而求之。羽衣:指仙道之人。黄鸟:指黄鹤,而非《山海经》所载轩辕之山或巫山之黄鸟。本集《黄鹤楼杂记》引《述异传》云:“荀叔伟,名瑰,事母孝,妙道术,游黄鹤楼,望西南有物,飘然而来,乃一羽衣虹裳驾鹤而至者。鹤止户侧,仙者就席,宾主款对。已而辞去,跨鹤腾空,眇然烟灭。”
(31)睎:望。青铜:古以青铜铸镜,故称镜为青铜。唐罗隐《伤华发》: “青铜不自见,只拟老他人。”本集《黄鹤楼杂记》:“元相国稹(原作祯,误)之镇江夏也,尝秋夕登黄鹤,遥望汉江之滨,有光若残星,乃令人棹(原作擢,误)小舟至江,所询渔者,云适获一鲤。其人携鲤而来,登楼,命剖之,腹中得古镜二,如钱大,面背相合,背隐起双龙,鳞鬣髯爪悉具。既磨莹,愈有光耀。公宝之,常置巾箱中。相国终,镜亦亡去。”
(32)佹:同“诡”,奇异。齐谐:《庄子·逍遥游》:“齐谐者,志怪者也。”
(33)岳阳:指岳阳楼。巴丘:汉时属下隽县,三国吴改为丘陵县,自晋以后因之。今湖南岳阳。伧父:谓粗陋,鄙贱。
(34)仲宣:三国魏王粲字。曾依荆州刘表,不得志,登楼作赋以抒忧。后世遂称王粲所登之楼为仲宣楼。荆南:指荆州。《文选·陆机〈辨亡论〉》: “吴武烈皇帝,慷慨下国,电发荆南。”张铣注:“坚起兵于荆州,故云荆南也。” 寓公:本指仕宦之寄居他乡者,此喻仲宣楼如寓公所居,殊无体制。
(35)烺:明貌。
(36)嚣尘:指闹市。讧:《增韵》:“讧,乱也。”
(37)经营:建造。《诗·大雅·灵台》:“经始灵台,经之营之。”丹艧:《书·梓材》:“唯其涂丹艧。”孔颖达疏:“艧是彩色之名,有青色者,有朱色者。”
(38)帡幪:帷幄,帐幕。在旁曰帡,在上曰幪。此处喻环绕、屏障。护呵:谓守护。李商隐《骊山有感》:“骊岫飞泉泛暖香,九龙呵护玉莲房。”
(39)世皇:指明世宗。末造:犹末世,末期。“世皇之末造”,指世宗嘉靖末年。阳九:指灾年和厄运。偶:遇,与“值”同义。綦毋潜《春泛若耶溪》: “幽意无断绝,此去随所偶。”黄鹤楼于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曾遭火焚。“阳九偶值”,即指此。
(40)倏:疾速。豫章:木名。樟类。《左传》哀公十六年:“抉豫章以杀人而后死。”杜预注:“豫章,大木。”天吴:水神。《山海经·海外东经》:“朝阳之谷,神曰天吴,是为水伯。……其为兽也,八首人面,八足八尾,皆青黄。” 漼㳁:水流貌。《广韵·贿韵》:“漼,水深貌。”《集韵·职韵》:“㳁,湢㳁,水流貌。”据本集《黄鹤楼杂记》,黄鹤遭火焚后,至穆宗隆庆四年(1570), “父老请治楼而难其材。适有二楠漂江中,人牵挽之不可得。闻于官,郡守吴公令设祭江浒,木自浮至”,遂用以营治鹤楼。故云“天吴漼㳁”。
(41)班倕:《后汉书·崔骃传》引《慰志赋》:“应规矩之淑质兮,过班倕而裁之。”李贤注:“公输班,鲁人也。倕,舜时为共工之官。皆巧人也。” 喻指巧匠。斤:斧。离朱:《庄子·骈拇》:“青黄黼黻之煌煌,非乎,而离朱是已。”《孟子·离娄》作“离娄”。汉赵岐注:“离娄者,古之明目者,盖以为黄帝之时人也。……离朱,即离娄也,能视于百步之外,见秋毫之末。” 墨:绳墨。木工用来校正曲直的墨斗线。据本集《黄鹤楼杂记》,隆庆四年(1570)至江中获二楠木后,即开始重建。“匠人某者,偃卧楼址,精思三日夜,而始运斤成焉”。
(42)宇:屋宇。栋隆:《易·大过》:“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 孔颖达疏:“下得其拯,犹若所居屋栋隆起,不必下桡。”指屋梁高大厚实。藉:借。饬:整治。
(43)奄:犹尽。掩:尽,遍。灵光:神异之光。赫赩:犹赫赫,红光辉耀之貌。原作“赫 ”,误,径改。
(44)氛祲:皆预示不祥的凶气。《国语·楚语》:“台不过望氛祥。”杜预注:“凶气为氛,吉气为祥。”《左传》昭公十五年:“吾见赤黑之祲,非祭祥也,丧氛也。” 玄览:《老子》:“涤除玄览,能无疵。”河上公注:“心居玄冥之处,览知万事,故谓之玄览也。”南戒:即南界,犹南方。戒,通“界”。《新唐书·天文志一》:“天下山河之象存乎两戒。”
(45)人文:《易·贲》:“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孔颖达疏:“言圣人观察人文,则诗书礼乐之谓,当法此教而化成天下也。”此谓黄鹤楼为礼仪文化之冠。绝代:久远的年代。郭璞《尔雅序》:“总绝代之离词,辨同实而殊号者也。”
(46)匪:通“非”。谓黄鹤楼之成,其意不在夸示土木之奢华。重器:宝器。《礼记·少仪》:“不訾重器。”郑玄注:“重,犹宝也。”指黄鹤楼。
(47)晴云二句:指崔颢所作《黄鹤楼》诗。
(48)粉壁二句:李白《醉后答丁十八以诗讥余捶碎黄鹤楼》诗云:“神明太守再雕饰,新图粉壁还芬菲。”
(49)聊:且。缀彩:指作文。摭:拾取。寓目:观看,过目。繁钦《与魏文帝笺》:“寓目阶庭,与听斯调。”指登楼所见。梗概:大略,大概。张衡《东京赋》:“不能究其精详,故粗为宾言其梗概如此。”
本赋作于万历二十二年(1594),为集中写作年代最晚的一篇,也是集中残缺最严重的一篇(多达十四行,凡二百二十四字)。赋中,作者大力铺排黄鹤楼的壮丽景色、历史故事、陈迹以及种种美妙动人的神话传说,结尾部分叙及黄鹤楼嘉靖末遭灾被焚,隆庆中重建之事,以及本赋的写作动机。据《湖广武昌府志》载,黄鹤楼于万历十七年遭受过一次火灾,然本赋并未言及,盖未酿成大灾之故。
书牛李事 北宋 · 李之仪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二四、《姑溪居士文集》卷一七、《姑溪题跋》卷二
长庆初,钱徽典贡举,李宗闵以所亲托之,李德裕、李绅、元稹在翰林,密启其事,宗闵坐贬,嫌隙自此遂结。至太和中,宗闵为宰相,会德裕召为兵部侍郎,宗闵协牛僧孺并力挤之,并罢裴度政事,而僧孺尤力。朋党至牢不可破,侵寻四十馀年,缙绅之祸不能解,乃有牛李之号。武宗立,专任德裕,而为一时名相,唐祚几至中兴。力去朋党,卒为白敏中、令狐绹所中伤。岂无心始可立事,而有心则讫不能济?使德裕不以前日为念,而一心所事,唐祚固未艾也。